中央电视台科学教育频道(CCTV-10)《大家》
央视国际 2004年08月25日 13:31
开场白:说起杨宪益和戴乃迭,人们总是称呼他们为夫妻翻译家,他们的合作被誉为是珠联璧合、不可替代。六十年来,杨宪益和戴乃迭的名字从来没有分开过,虽然,今天接受我们采访的只有杨宪益一个人,但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到他与戴乃迭紧紧相连。
在翻译界,做中文外译工作的人很少,像杨宪益、戴乃迭这样夫妻合作的,更是绝无仅有。他们不仅翻译了《红楼梦》,还将《鲁迅文集》、《史记选》等上百部中国文学作品译成了英文。作为主要译者和世纪主编,杨宪益、戴乃迭共同支撑英文版《中国文学》杂志近五十年,自1951年创刊以来,这份刊物一度是中国文学作品走向世界的惟一窗口。
2004年7月24日,我们来到了位于北京什刹海小金丝胡同的杨宪益家,五年前,戴乃迭因病去世,杨宪益独自一人接受了我们的采访。
记者: 这个杨宪益总是和戴乃迭放在一起的?
杨宪益:是。
记者:她去世之后的生活,跟你以前有什么不同吗?
杨宪益:我现在就是感觉到,以后到头了。90岁了,应该告终了。
记者:是因为你夫人不在你身边了?
杨宪益:对。
记者:她在你身边的话,你可能不会这么想?
杨宪益:那也许那个也再活一百岁。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。
戴乃迭去世之后,杨宪益再没有翻译任何作品,也谢绝了朋友的来往,终日与烟酒为伴。他将几乎所有的翻译作品都送人了,只仅剩几本早年翻译的小册子,有些译著只剩一个空壳,而书早就不见了。在他简单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,但床头却一直挂着这幅戴乃迭去世时他写的悼亡诗,也一直珍藏着这幅戴乃迭的画像,
1940年,杨宪益从英国牛津大学毕业回国,与六年前他独自漂洋过海相比,这次他带回了21岁的戴乃迭,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英国姑娘,怎么会跟随杨宪益来到当时正处于战乱之中的中国。
记者:如果她跟你到国内来的话,可能她会受苦。
杨宪益:我订婚以前,我征求过她的意见,我说是不是到中国来,情况太困难了有点。是不是我们两个人就算了。后来她不,她说她一定要到中国来。
1937年,杨宪益通过一位朋友认识了戴乃迭,很快,戴乃迭发现,他是个非常有趣的同伴,而且精通中国古典文学,他们热恋了。后来,戴乃迭干脆改学中文,成为牛津大学攻读中文学位的第一人。为了帮助戴乃迭学习中文,杨宪益翻译了一些中国古代诗词,这也许是他最早进行的翻译工作。1940年,杨宪益毕业了。他要带一个外国女人回来的消息传到国内,杨家顿时一片大乱。
杨敏如:我母亲立刻就病了,我家里亲戚都接受不了,我有一姑妈是亲的姑妈,我一跟她说她就大哭。我也没办法我就哄半天,哄半天,她们都认为这样的人生出孩子来,没有人要。
另一方面,戴乃迭的母亲也坚决反对她的决定,母亲甚至用非常严厉的话警告戴乃迭。
杨敏如:她母亲说如果你跟一个中国人结婚,你将来一回没有好下场,你的儿子一定会自杀的。
杨宪益:两家都不太满意,不大喜欢我们娶一个外国的人。可是我们还是要结婚。
1941年2月16日,杨宪益和妹妹杨敏如的婚礼在重庆同时举行,他们还在《大公报》上双双刊登了结婚启示。洋溢在幸福之中的戴乃迭完全忘记了母亲的预言,她的命运从此和杨宪益、和中国紧紧联系在一起。
二十世纪四十年代,原来很富有的杨家在战争中从天津漂泊到重庆,财产已所剩无几,戴乃迭到中国后没有过上一天大少奶奶的生活,相反,她和杨宪益必须到学校教书才能维持生计。而作为一个外国人,戴乃迭还遭遇了更多意想不到的困难。
杨敏如的采访。戴乃迭不懂得我们中国的政治啊。学生爱她啊,她嘴里说的话就有这个《新华日报》的消息,什么都说啊,所以很快地他们就得了一个结婚说,戴乃迭是个共产党,因为她长得好看,他用美人计就把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一个人结婚,他们怎么会存不下钱来呢?他们挣那么多钱,钱哪儿去了,所以他是共产党,就解聘了。
此后,杨宪益夫妇不断地在中国西南的各个城市之间奔波,生活非常辛苦,戴乃迭的工作也一直不顺心,直到1943年,一位朋友推荐他们去了梁实秋领导的国立编译馆,当时的国立编译馆还只有人从事将西方经典翻译成中文的工作,还没有人进行中文外译。事实上自19世纪末以来,与外文中译的繁盛景观形成鲜明对比,中文外译一直就显得势单力薄,直到20世纪四十年代,西方人对中国史学经典还几乎一无所知。梁实秋希望杨宪益夫妇能去领导一个部门,专门从事将中国经典翻译成英文的工作。
杨宪益:梁实秋问我翻译点什么东西?我说这个什么东西,他是体育翻译过大书,就找了一个,就选了一个《资治通鉴》,有人还没看到过,我就翻译《资治通鉴》这样就开始了。
记者:你当时选择翻译工作,是不是也考虑到这样的话可以跟你夫人一起工作?
杨宪益:对。做翻译对她更合适一些。因为那时候她学中文,她对中国文学也很有兴趣,
记者:从主观上来讲你也没有刻意地想去做这件事情?
杨宪益:也没有想做,对.
虽然由于战争原因,最终《资治通鉴》的英文译稿不幸丢失,没有出版,但这是中国学者主动向西方介绍文化典籍的最初努力,杨戴二人的中文外译事业也从此开始起步。很快杨宪益发现,在翻译上,他和戴乃迭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。
记者:你们两位合作的工作方式是什么?
杨宪益:中国她看起来有点困难,或者不大看得懂。就是我翻译一个粗稿,然后她在我的粗稿上加一点工。
杨敏如:我哥哥就看着那个中文就打出来,没稿子。然后他们俩不说话,干事不说话,办公不说话。然后就那个往我嫂子那儿一递,我嫂子就拿着看,改,除非有些问题两个人说说话,但是没有问题,就听着安静极了。
在杨宪益看来,有了戴乃迭的帮助,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翻译的。
记者:我在您的传记里头看到一段,好像那个毛泽东当时有一次跟你见面。
杨宪益:毛泽东很欣赏,有点迷信楚辞,他毛泽东觉得中国的楚辞是跟外国的东西都不一样,这不能翻译的。就问我“你翻译过楚辞,楚辞能翻译吗?”我就说主席,什么东西都可以翻译。楚辞也不了例外。毛主席笑了笑,想了想没有再说话。
记者:说完以后您心里一点都没有打鼓吗?
杨宪益:没有,也没有,翻译来说很简单,翻译就是把从某一个文字,翻译到第二种文字。就是这么回事。你要是原本你懂了,你翻译成外文都没错。
解放后1951年,国立编译馆被撤销,杨宪益夫妇接到中国外文出版社的邀请来到北京,当时外文出版社刚刚创立英文版《中国文学》杂志,这也标志着向西方社会系统介绍中国文学作品的开始。在这一时期,杨宪益夫妇以惊人的速度翻译了大量作品。
杨敏如:就一天十几小时。#实在太累了,我嫂子就把笔一搁,我记得那时候往外走,拿绳,跳绳,跳绳,跳一会儿,我哥哥就会拿个烟在那儿抽,就是个人休息会儿,待会儿又来了。连话都来不及说。
1964年,杨宪益和戴乃迭接到外文出版社的一个任务,将中国古典名著《红楼梦》翻译成英文,这无疑是一项艰难的工程。到1968年,《红楼梦》前一百回的翻译已经完成。只要再有一年的时间,这部古典巨著就能全部翻译成功。但是此时,戴乃迭的外国身份再次成为被攻击的目标。
杨敏如:江青说我们中国有许多外国人在中国,我们给他吃得好,喝得好,他们都做我们的特务,那特务偷我们的情报,这怎么可以呢?底下的红卫兵一听,就像革命一样,立刻就跑出去找外国人,就被捕了。
杨宪益:就是晚上俩人聊天喝酒,后来她去睡觉,我没睡觉结果把我叫上去,然后这个军保会的人就把我逮捕了,逮捕了以后就把我带走了,#逮捕就逮捕吧。就去了,担心就是家里的人,别的我没什么牵挂。
记者:好像就进入监狱以后,接着就睡觉了。
杨宪益:我去接着就睡觉了
记者:为什么?
杨宪益:没有什么,就是把我逮去的时候,已经是11点时候,12点了,应该睡觉了。
记者:该睡觉了,进监狱对您没有什么影响?
杨宪益:没有
监狱里生活枯燥,每天只能看《人民日报》和《红宝书》。但杨宪益并不觉得苦,在别的犯人还全然不知的时候,他已经通过报纸敏锐地判断出林彪出事了。
记者:您怎么做的判断当时?
杨宪益:就是这样子,因为是有很多人,有的很熟的人。像西亚卢克给总理给主席打电报祝贺,祝贺我们国庆。可是突然一下子,那个报告里头不提林彪的名字,林彪名字已经不见了。我就知道林彪已经出事了。林彪以前当然还有很多人,像陈伯达。
记者:你是看他们的名字逐渐逐渐从报纸上都消失了?
杨宪益:对,然后就林彪的名字最后也不见了。
记者:您完全是高自己的推理,来得到这个结论。
杨宪益:对。
平静地度过整整四年的监狱生活之后,1972年5月,杨宪益夫妇相继被释放回家。
记者:当时您什么心情?还是很平静吗?
杨宪益:当时很平静,回去就回去。
记者:我一直很奇怪,您一种很平静的心态,在文革,很多人是痛不欲生的。
杨宪益:那个时候文革的时候倒霉的人太多了。我认识的朋友,因为这个家庭里头出事很多。我们也算不了什么。
从半步桥监狱出狱之后,杨宪益夫妇两人恢复了翻译工作,杨宪益开始担任《中国文学》杂志的执行副主编。1978年,本该早就完成的《红楼梦》英译本终于出版。
杨宪益、戴乃迭翻译的三卷本《红楼梦》是至今为止惟一一部中国人翻译的全译本,另外仅有的一个全译本是英国汉学家霍克斯翻译的《石头记》。通过杨戴的翻译,曹雪芹笔下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故事终于被西方人真正读懂了。事实上,也只有杨宪益、戴乃迭这样的配合,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。
1978年,杨宪益还向外文出版社的领导提出了一个建议。文革之后,中国文坛新人新作辈出,而西方社会对中国形势也非常关注,杨宪益认为应该出版一种不定期的英文丛书,专门介绍有代表性的中国文学作品。这些“熊猫”丛书中的一部分也是我们在李晶收藏的资料中发现的,这些薄薄的小册子,价格便宜、容易翻阅,在西方社会非常畅销。
杨敏如的采访:我也去过几次外国,我也去过一些大型的图书馆,各种图书馆,我一去就能看见我们中国的(英文)还有那一套(英文)熊猫图书。
当初无奈的一个选择最终成就了一番事业,杨宪益和戴乃迭成为了蜚声中外的夫妻翻译家。但是此时,一场比文革牢狱之灾更大的灾难却降临到了这个家庭,杨宪益夫妇有三个孩子,文革开始时,长子分配到了湖北的一家工厂,两个女儿分别下放到农村。文革一结束,杨宪益夫妇首要的事情就是把子女们调回北京,不到几个月,长子杨烨先调了回来,正是这个孩子后来的命运,成为了杨家永远的痛。
杨宪益:他从湖北,我把他叫回来的时候,他已经神经不太正常。开头还很高兴,后来给了没有一两天,他就不想在家里待着,受刺激,他是英国人,他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,不愿意在家待着,他总往英国大使馆跑。
记者:为什么?您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子?
杨宪益:我们坐牢的期间,说我们是特务,是外国特务。所以他大概他是同事对他也不太好。
记者:他想不通.
杨宪益:想不通.
杨敏如:突然第二天,他就不说中国话了。他就认为我不是跟西洋的有关系,我就说英文了,他突然跑到屋子里来就都说英文话,我母亲就拍着他肩膀是你疯了吧,你怎么了,怎么了,你不认识我了,他就笑,但是他就说,英文,不吃中国饭,我哥哥也有气也不会办,就是说不吃中国吃饭就饿着,没有外国饭,我们家没有外国饭。他也不生气他就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不出来。然后出来,他就往那个使馆闯,他要做外国人,他说他是外国人。
记者:所以你后来给他送到英国去?
杨宪益:先是我们想,送到精神病院,精神病院他们那边考验了一下。她母亲是一个英国人,英国专家,这个他们精神病治得好的人很少,他们怕这个责任。这个精神病院不敢收。后来我们没办法,送他到英国去。一年以后吧,大概他突然一下子死了。
杨敏如:那天就有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,说是出事了,我说什么事呢,他说杨业自焚了,我都吓死了,我就去看他了,一看只有保姆,两个人都不在家,我说他们哪儿去了他们简直太,三个人一个女儿,两个夫妻俩,在三间屋子个人哭个人的,我怎么办呢,现在他们都上班了,说上班去好一点,我就说着说着,他们俩就回来,就是说上班也上不下去,就哭了。
记者:但是我好像你为这个事埋怨过,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后悔,包括你的夫人有没有后悔。为什么来中国?
杨宪益:她也没有后悔,我看她也没有后悔到中国来,至于我当然说不上,我反正是中国人。
记者:您是没有选择的。
杨宪益:我没有选择
记者:她是有选择的。
杨宪益:她是有选择
记者:即便就在那个时候,她也可以选择?
杨宪益:是
记者: 留在这里原因,您觉得是什么?
杨宪益:她一直,自己觉得就是在中国。
戴乃迭1919年在北京出生,她的父亲戴乐仁受伦敦传教会派遣在中国工作,戴乃迭在中国度过了六年美好的童年生活。虽然六岁后回到英国,但他仍然想念中国的一切,她的生命似乎注定了就是要和中国联系在一起。
1993年,香港大学授予杨宪益名誉文学博士学位,同时获此殊荣的还有,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印度德兰修女、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夫人。但是此时对于名利,杨宪益早已看淡,他曾经做诗:多谢斑斓博士衣,无如心已似寒灰。
记者:你做了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。
杨宪益:也没有什么,我想翻的更多了。
记者:想翻的更多
杨宪益:那当然
记者:您觉得没有完成?
杨宪益:那当然.我觉得在翻译方面,我做得很少。
记者:你翻译的作品,别人只要来借来要,您一律都给,读书人爱书如命,这个好像很少人有人像您这样做?
杨宪益:已经过去就完了。写完了就完了,#这没什么
记者:那你看重您这一生什么呢?
杨宪益:没有什么
在香港大学的颁奖典礼上,杨宪益显得忧心忡忡。这次,他没有带着戴乃迭一块来香港,此时的戴乃迭已经病重了。
杨宪益:从监狱回来以后,一年左右吧,然后就是听到了,知道那个我儿子去世的事,从那时候开始,身体就不太好。
记者:这段时间一直是您在照顾他?
杨宪益:那当然。
杨敏如:我哥哥简直就没有自己了,就是这么照顾他,我哥哥喂他饭,他不吃,什么都不吃。大家愁的他不吃东西。我哥哥就,常常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他就是里不要管我,你给他找大夫,你一定要负责给他找大夫,我没关系,现在主要的就是为他找大夫。
1989年,戴乃迭的病情突然加重,此后的十年,杨宪益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细心照顾,但是戴乃迭的病情还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。1999年11 月18日,戴乃迭离开了人世。从1940年跟随杨宪益来到中国之后,除了因公出访,她只回英国探过一次亲,六十年来,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中国、离开杨宪益。
戴乃迭去世之后,杨宪益也停止了翻译工作。之后,“熊猫丛书”停版,《中国文学》杂志也停刊了,至今,中国再没有类似的丛书和杂志出现。
结束语:失去戴乃迭之后,杨宪益的生命仿佛也已经凝固。但是他们留下来的上百部翻译作品将永远留在人们心中,他们的爱情也将成为传世佳话。
央视国际 2004年08月25日 13:44
杨宪益先生非常能喝酒,这是他周围的朋友普遍都知道的,但由于杨老对于这点不愿太多去说,所以这个细节并没有出现在节目中,杨老的朋友黄苗子先生在接受我们采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:
我对他最深刻的是喝酒。那个杨宪益那个酒,当然现在他不喝了。他身体不好。五年前他还是天天喝酒,他没有酒就是像汽车没有汽油一样,他开动不了。杨宪益喝酒,可以说他是这个,他自己说是从十几岁在天津家里都开始喝洋酒。后来就到国外留学,天天喝酒。像有一次他告诉我的:有一次他在伦敦上学的时候,上大学的时候,喝酒喝醉了。他远远看见街上的路灯,觉得挺讨厌,为什么它老发亮。他就拿个枪开几枪,把那个路灯打灭了,最后警察来了,麻烦很大。可是我觉得当时很过瘾。这是杨宪益这个喝酒的,我所知道的一些,琐琐碎碎的事情。
我记得是50年代,60年代的时候,我有幸从杨宪益杨老总,他当时编那个《中国文学月刊》,我有幸当个艺术顾问。他让我们去开会,说是上午开好,我说为什么非上午开,他说下午我喝醉了,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。那么我们就上午去开了,结果他还是一杯一杯地喝,我说喝那么多酒,我们讲话你怎样听得见,这是小量的,等到下午才是大量,那个时候我可能有点要想睡觉,其他都还可以清醒。他就是这么一个酒人。鲁迅先生说,把酒论天下,先生小酒人。我说他是一个大酒人。
央视国际 2004年08月25日 13:43
这一次采访完杨宪益先生,是惟一一次让我感觉到恐惧的访问,我是被杨老那种晚年的淡定所震撼了。从朋友口中我们得知,杨老原来非常好客,他们家常常是高朋满座、欢歌笑语,但是这是在戴乃迭去世之前,晚年孤独的杨老几乎谢绝了所有朋友的访问,成天与烟酒为伴,生命对于他来说意味着只剩下思念。在接受我们采访的过程中,杨老似乎不愿再去谈太多的过去与人生,一切对他好像都已经没有意义。我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恐惧,对于杨老的这种淡定,像我这种经历简单的年轻人是没有办法去感受的,那是一种真正大家才具备的从容与自然,那么当我也到古稀之年的时候,我会怎样去面对不多的岁月呢?我突然恐惧岁月的力量。
戴乃迭去世之后,杨宪益也停止了翻译工作。之后,“熊猫丛书”停版,《中国文学》杂志也停刊了,至今,中国再没有类似的丛书和杂志出现。
结束语:失去戴乃迭之后,杨宪益的生命仿佛也已经凝固。但是他们留下来的上百部翻译作品将永远留在人们心中,他们的爱情也将成为传世佳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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